申請500萬元貸款，銀行表示隻能給450萬元，剩下50萬元要買銀行壞賬。

　　文 本刊記者 沈曉琳

　　經歷瞭一整年中小企業倒閉風波的銀行業，如今表現出更為強勢的謹慎。一個明顯的標志是貸款搭售的產品越來越“大膽”。

　　“我向湖州當地一傢銀行申請500萬元貸款，銀行表示隻能給450萬元，剩下50萬元要買銀行壞賬。”浙江湖州康源醫療器械有限公司總經理許紅對《浙商》記者描述他最近的一次貸款遭遇，“也就是說，貸款三年到期後，企業要還500萬元的本息。”

　　盡管看上去是“霸王條款”，然而許紅仍願接受，“在目前的大環境下能貸到已經很不容易瞭”。

　　“貸款搭售”成業內潛規則

　　對於資產實力較弱的中小企業，銀行向來處於議價強勢地位，而利用稀缺貸款資源進行“貸款搭售”已成為業內潛規則。

　　“企業貸款通常不會全額審批發放，1000萬元資金一般會有20%被要求購買銀行的理財產品、貴金屬等”，某城商行公司金融部負責人說，“搭售比例並無規定，視企業信譽、資產實力以及貸款數額調整。”

　　選擇貸款搭售的銀行無外乎這些出發點，“一來企業買產品給銀行創造效益，其次，因為減少瞭放款數額，銀行自身風險得以降低。”上述人士同時表示，“小銀行可能會有壞賬搭售，但不會大面積蔓延，因為不好操作，從這個角度而言，上文湖州康源所接觸的銀行或許急於減少壞賬。”

　　“幹掉不良率”的多種手段

　　對於銀行來說，壞賬比例再大也相對有限，而一筆正常貸款演變成壞賬的最初階段，“有跡象表明借款人不可能按時償還商業銀行貸款本息的貸款”不良貸款才是關註重點，畢竟防范不良貸款才能消滅壞賬於萌芽。據《浙商》記者瞭解，自去年始，各大商業銀行就背上瞭消滅不良率的包袱。

　　“總行對不良率考核層層下壓，基層行必須自己‘消化’不良率。”上述銀行業內人士表示，除廣發銀行[微博]采取總行特殊資產部集中處理潛在風險外，“包幹到戶”目前在業內最為普遍，即由分行、支行承包處理大部分風險。

　　壓力最後往往轉移到客戶經理身上。“客戶經理每月隻要出現一筆疑似不良，全月獎金就可能扣完，甚至還倒扣工資。因而人人都在絞盡腦汁‘幹掉不良率’。”在某股份制商業銀行信貸部工作的管萍麗說。

　　重壓之下，“幹掉不良率”手段多樣，搭售不良貸款是方法之一。與壞賬搭售類似，當銀行面臨不良率反彈時，會“要求”企業貸款時消化一定比例的不良貸款。但與壞賬搭售不同的是，不良貸款不一定成為壞賬，如果隻壞一半，企業貸款的綜合成本要比壞賬搭售小。

　　“這類搭售本質上提高瞭貸款利率。如果企業貸款500萬元，實際拿到450萬元，再搭售50萬元不良貸款，即使50萬元全部變壞賬(實際不可能)，相當於利率增加瞭11%，綜合成本仍然在30%以內，對於企業來說也未嘗不可接受。”杭州東新工量具有限公司總經理陳吉表示，他周圍的企業有數起辦理瞭貸款搭售。

　　除此之外，“平移”在業內也頗為常見。所謂平移，即銀行找到資質優良的B企業為A企業擔保，以增加授信額度的方式讓B企業承擔A企業的不良貸款。“A企業倒瞭，B企業受擔保所累，資金也會受到牽制，此時給B企業一筆流動資金，讓其承擔擔保責任後仍能維持經營。”上述業內人士表示，經過此次平移，不良率將被覆蓋，即使B企業也出現不良，風險至少延後爆發。

　　業內均認同“平移”是銀行降低不良貸款的最快方式，“其他辦法包括債權轉讓、貸款重組、證券化、核銷等都是需要時間和流程的”。異議在於無論是“平移”還是“搭售”，都沒有徹底根治風險，而是用資金把風險往後推。

　　風險後移

　　“新企業如果能消化那還好，如果消化能力一般或者很差，那麼原本的50萬元不良貸款帶來的損失會翻幾倍。而且，平移後，舊的債權合同就消滅瞭，也沒有新的債權債務關系出現，新債務人對老債務人是沒有追索權的，一旦壞賬發生，隻能私下協商看能否補償。”管萍麗說。

　　按照銀行業內的通常情況，一筆不良貸款需要3倍的平移資金。“150萬元尚能消化，1500萬元呢？如果不良率風險持續擴大，經營再穩妥的企業也可能因卷入層層擔保圈而不可自拔。”上述銀行業內人士表示擔憂。

　　“這是治標不治本。”溫州中小企業發展促進會會長周德文評價道，他表示如此做法，風險並未被化解而是被後移瞭。而盛行於銀行的原因在於，職位流動性讓銀行高管大多隻願意保證自己任期內“風險被捂住”就足夠瞭。

　　盡管在當前經濟形勢下，多數企業被動接受瞭“貸款搭售”，殊不知銀行此舉可能會引發更大的風險。“貸款搭售存在經驗盲目性”，某不願具名的業內人士說，“銀行如何按照企業的信用評級設定搭售比例？其次，是不是隻要這個搭售比例足夠高，那些原本信用不夠的公司也可以貸到款？銀行意圖轉移不良，很容易演變成以不良養不良”。

　　事實上，貸款搭售行為是明文禁止的。去年2月，銀監會針對銀行不規范經營展開專項治理工作，出臺七不準整治存貸款和服務收費，同時嚴格落實“七不準”禁止性規定。其中對商業銀行要求“不準借貸搭售，強制捆綁、搭售理財、保險、基金等金融產品”。即便如此，在銀行的實際操作中“擦邊球”行為仍屢見不鮮。